残忍的遮蔽与祛蔽——张抗抗小说《残忍》解读

发布时间:2024-04-24 10:54:17   来源:文档文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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残忍的遮蔽与祛蔽——张抗抗小说《残忍》解读
作者:张红芸
来源:《北方文学·下旬》2013年第02
要:张抗抗小说《残忍》中,傅正连作为一种残忍的存在统治整个连队,对知青从肉体到精神进行摧残和压抑,作为傅正连上级的组织却对傅正连残忍行为选择沉默及纵容,可谓更甚之残忍。在知青年代,傅正连及组织的残忍都被遮蔽在了神圣的华丽外衣下,于是就有了牛锛式的暴力祛蔽。在祛蔽对遮蔽的否定及抗争中,人性的本质也无可逃脱、毫无遮蔽的得到追问。
关键词:《残忍》残忍遮蔽祛蔽人性
当我们重新审视知青文学在当代文学中产生的影响,全面评价这些具有鲜明题材特色的群体小说的思想和艺术价值,认真思考它为何会有如此巨大的震撼力时,我们不得不承认这样一个事实:几乎所有以知青为题材、描写知青在特定历史年代命运的小说都对“人性”做了不同程度的剖析挖掘。在众多文学作品中,有着20余年知青经历和知青小说创作经验的张抗抗直面“人性”,用她的中篇小说《残忍》对这一特殊人群的群体人性异变进行剖析,并将笔墨伸向了人性最阴暗处,残忍地将毫无遮蔽的人性置于日光下曝晒。
《残忍》小说开篇讲述了老知青马嵘回乡悼念亡友牛锛的故事。牛锛之死,是由

于当年两人合伙谋害傅正连,在其去团部开会的路上将他推入早已挖好的井下,审问他的种种恶行后将其活埋,傅正连失踪后工作组来调查,因找不到凶手就打算将他作为烈士处理。此时,牛锛出来承认是他干的,他宁可自首也不能让傅正连当烈士。事发之后他被处以死刑,傅正连最终没有成为烈士。20年后,当马嵘去祭奠牛锛时,起初认为牛锛的死很不值得,但转念一想,如果牛锛活到现在,没准哪天心狠手辣的牛锛会对他下手,所以牛锛还是葬在这里比较安全。
一、被“遮蔽”的残忍
在知青年代这个特殊的历史时期,暴力、残忍是被遮蔽的。人的复杂性、多面性、矛盾性不仅被遮蔽,甚至还用华丽的外衣来包装。以至造就了傅正连、牛锛、马嵘这些人性异变的群体。《残忍》中被遮蔽的“残忍”是多面的,小说在开篇便首先塑造了傅正连这个被遮蔽的“残忍”形象。傅正连,作为一个残忍的存在统治着整个连队,他对知青从肉体到精神的摧残和压抑,对权力的极端控制,这种极端化的控制表现在各个方面:外出时不忘通过电话发出指示;觉得“傅连长”的这个称谓不能体现他高贵的种性和职务,迫使全连战士纠正到他满意的名称为止;他对钱、权的迷恋与疯狂占有:每顿喝老白干,让食堂做小灶,可以为得到一张狼皮褥子带战士夹狼,可以有天津北京上海各式各样的手表;在那个物质及其贫瘠的年代,他可以有崭新的手表、野兔皮、獭子皮还有成条的烟和关内才能买到的酒;他利用自己的权利与淫威和女知青搞暧昧,一心想占有杨泱,谁有求与他,就强迫她们屈从与他;他私设公堂,吊打不服从他命令的知青,克扣知青伙食费,将知情人毒打并关禁闭;他公报私仇、草菅人命让知道其秘密的事务长去救火,以至被砸死,达到其杀人灭口的目的……傅正连种种令人深恶痛绝的罪行,在知青这个特殊的年代统统被他的“典型”形象所遮蔽,讽刺的是,这种恶行却是知青们心知肚明的秘密,

这种畸形的集体沉默不仅来自于“文革”对人思想的压抑,知青们没有发泄的渠道,更重要的是,傅正连的残忍统治,使得知青们人人自危,敢怒不敢言,以至于傅正连死后工作组来调查时,被审问的知青们个个义愤填膺,像是在开一场控诉会。
傅正连的种种恶行本该受到组织的严惩,但作为傅正连所归属的上级对傅正连残忍行为却保持沉默甚至放纵,这更是另一面的残忍。在刚得知傅正连失踪消息时指导员的“冷静”;团部工作组将所排查出的傅正连的财物迅速查封,要求每个人守口如瓶;在对全连知青进行审讯时,“无视知青提供的材料,一味袒护傅正连”[1];对傅正连的死亡没有定论时就将其定性为“因公殉职、受人迫害致死”,要把他作为光荣牺牲报上去......指导员对傅正连残忍行为的沉默不单是摄于傅正连的淫威和“同病相怜、家丑不可外扬”,团部工作组对傅正连的袒护也不单是连续2年先进典型人物的残忍丑闻对团部不利,更因指导员、组织上级与傅正连之间紧密的利益链条关系,双方似是合作者,傅正连不断的受贿,又不断的行贿,一定程度上组织是傅正连残忍行为的怂恿着,双方又似博弈者,互有把柄利害在对方手中,指导员、组织上级对傅正连的沉默和袒护也是对自身的袒护,傅正连的残忍不过是组织残忍的外显,比起傅正连的残忍,指导员乃至组织的残忍更甚。可悲的是,这两者的残忍,在那个人性丧尽的年代,都是被遮蔽在不可侵犯的神圣外衣下的。
二、“残忍”的祛蔽
仅仅存在遮蔽状态,就绝不会有存在者的显现,所以在遮蔽状态中必须有敞开之发生。但从遮蔽到敞开绝不是一种纯然的过程,敞开总是从遮蔽状态中争而后得的,因此,每一次敞开之发生同时也就是对遮蔽的一种否定和抗争。也就是说,只有通过对遮蔽

的剥夺才有敞开之存在的发生。《残忍》中,牛锛正是对遮蔽敞开的实施者。
牛锛,一个极具个性的人物,为了保护心爱的女人不受侮辱,为了推翻傅正连的残暴统治,伙同兄弟马嵘用残忍的方式杀害了残忍的傅正连,并义气地承担了所有的罪名。傅正连作为一个残忍的存在,牛锛也将采取相同的手段,用“残忍”的方式将其杀害,他对傅正连的报复带有极强烈的仇恨,利益与情感上的矛盾冲突他是产生仇恨心理的的决定性诱因。傅正连长期的迫害知青、逍遥法外、罪不可赦是牛锛乃至全13连战士对傅正连的道德评判,但真正导致牛锛活埋傅正连原因的却是他想占有他的心上人杨泱,这种情感上的矛盾和冲突是残忍事件的导火索。从道德评判到情感冲突,牛锛为他的杀人行为找到了合理的借口,傅正连拷打知青、私设公堂,但牛锛对傅正连罪恶的审讯又将自己归入了傅正连的同类,他不自觉的加入了“残忍”的行列。牛锛认为傅正连罪孽深重,世上没有制裁他的王法,就代表13连全体并替天行道、为民除害宣布其死刑立即执行。面对傅正连的“残忍”,牛锛选择的是一种更“残忍”的手段进行报复,通过“以暴制暴”的方式来求取正义,比的是力量,谁的力量大,谁的手段更凶狠。以血还血、以牙还牙的复仇行为,使得牛锛终于以爱情之名以“残忍”的方式解决了“残忍”的傅正连。
傅正连的被遮蔽的残忍被牛锛以另一种畸形的残忍方式敞开,但却不是真正意义上的敞开。因为遮蔽总是抗拒敞开,遮蔽总是与敞开作斗争,遮蔽绝不会因为敞开的剥夺而被消除,“又过了些日子,曾听说上头有人问过了此事,事情眼看就闹大了,后来不知为什么又不了了之了”[2]。组织的残忍却远未被敞开,组织对残忍的沉默与袒护,对民意的忽视和人性的蔑视,这些残忍也都随着牛锛的死亡被掩埋在了那冰天雪地的大草原上。


三、遮蔽与祛蔽争斗下的人性追问
张抗抗笔下的《残忍》直面人生,对人性进行了残忍的解剖和挖掘。对人性的丑陋、人性的残忍、人性恶作了深度的挖掘,通过人性的残忍解开人性的面具,“提取出一幅幅人性一般的图像,发展出对一般人性困惑的悲哀”,向人类发出了一声声无法回避的人性追问。
张抗抗将《残忍》中的人性,人内在的卑下、丑陋和残忍描写为所有人心中潜伏存在的黑洞,且以撕心裂肺的无声语言,向人们提醒,人性恶是怎样一步步蚕食着知青。人性本恶,这样的判断中就隐含了人性中普遍存在的暴力因素,学生时期的牛锛用一把老虎钳把一个地主老头儿嘴里的金牙撬下来,至最后反抗傅正连的“以暴制暴”都不是牛锛潜意识的行为能力,而是一直潜伏其灵魂深处的“恶”的张扬作祟,这几乎成为了他本能无意识的行为。叔本华将这种人类本性中潜藏的人性恶称之为“等待机会去咆哮狂怒”的野兽,牛锛等待的正是这一时机----傅正连欲以侵犯他心爱的女人,于是他就变成了一个恶魔。尼采也认识到了人类天性中的魔鬼,就是人身上的阴暗部分,而且他十分正确的指出这种阴暗性的不可避免,这种不可避免性在“残忍”的唯一幸存者马嵘身上得到了体现,整个残忍的故事是由他“平静”的叙述串联的,牛锛的朋友义气使得马嵘得以苟活,他有了改革后20年的风光日子。但同样作为当年残忍事件的实施者之一,马嵘对他残忍的行为却少有忏悔之意,反而将罪责归咎于为保全他而牺牲的兄弟身上。在面对商品经济的大潮中,马嵘便逐渐迷失了自己……回忆不都是为了铭记,有时是遗忘的开始,最终,兄弟之间仅存的情感牵绊被金钱的利刃割断了,马嵘彻头彻尾的溶入了“改革”的大潮,从身体到心灵,只剩下庆幸和坦然。人性的“真善美”原本就弱不可击,更何况在面对的是一个灵魂深处居住着一个“恶”自始至终都“残忍”的人。


张抗抗的《残忍》没有撇开人们熟悉的人性领域,如贪婪、权欲、冷漠和狭隘等等,她将人性恶设定为一种普遍人性,以一种貌似平静客观的态度展示人性中最残忍、最恐怖、最阴暗的一面,这种充满荒凉的恐怖气息弥漫在文本的周围,具有令人窒息的绝望感。张抗抗对人性的拷问不是对那个空洞的历史理念,而是追问历史场景中每一个“在场者”,她通过《残忍》给人的阅读造成一种强刺激的同时,也无声的呐喊着人性本该具有的真善美的人性品质,冷漠而绝望的叙述中隐含的是作者对于人性所寄寓的本能的感情投入,这无不是对人自身的审视和对人性困境的揭示。
参考文献:
[1][2]张抗抗著,《张抗抗知青作品选》,西苑出版社,20055月第一版,第311330、页
作者简介:张红芸(1988—),女,河南新乡人,牡丹江师范学院在读研究生,研究方向:文艺美学。

本文来源:https://www.2haoxitong.net/k/doc/9d243353d8ef5ef7ba0d4a7302768e9950e76ec6.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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